VAT案件|中国跨境电商卖家需要在下列情况下注册和申报德国VAT

通过分析德国一个2015年的VAT案件，得出结论说所有从中国直发到德国的商品，不管货值高不高于22欧元，卖家都需要在德国交VAT。过去没有交VAT的卖家则需要补税。

我不同意这个观点，所以也讲讲这个话题。

首先说明几点：

1. 本文仅供参考，不针对任何人， 也不构成对任何人提供任何建议。

2. 发文主要想传播一些比较可靠的信息。我们不是权威，不保证信息完全正确。

3. 有些细节问题，要完全说清楚不容易，说多了反而怕误导大家。大家如果有具体问题，请找专业人士咨询。

什么时候需要在德国注册和缴纳VAT

首先说一下，虽然欧盟28个国家有共同的VAT法律框架，但是各国有各自的法律。每个国家的VAT号码不能通用。

以德国为例，中国跨境电商需要在下列情况下缴纳德国VAT:

1. 网上销售的货物位于德国

2. 网上销售的货物从欧盟其他国家发货到德国（超过10万欧元的远程销售起征额）

3. 进口到德国的货物

其中第一和第二种情况，中国电商需要在德国注册和申报VAT，并向德国税局缴纳VAT（这个英文叫Output VAT, 我们可以翻译为销售VAT）。

第三种情况为进口，进口VAT（Import VAT） 是在货物进口时向海关申报和缴纳的，跟关税一样。关于进口VAT这里多提几句：

1. 欧盟是一个单一市场，欧盟国家间的货物流动不算进出口。本文提到进口的时候，都是指货物由非欧盟国家进口到欧盟国家。

2. 货物进口到欧盟国家，需要缴纳关税和进口VAT（特殊情况除外）。缴纳关税和进口VAT并不只针对买卖的货物。比如说，中国电商把自己的货物由中国运到德国，这中间没有买卖，但是这批货物也要交关税的进口VAT。

3. 关税和进口VAT都是由进口商（importer of record）交。进口商可以是买方，也可以是卖方，还可以是第三方。进口商不需要是货物的拥有者。理解这一点很重要。很多中国电商历史上都是通过第三方货代进口和交税。在第三方货代合规申报的情况下，这种做法是允许的。单纯进口货物到欧盟，进口商也不一定需要注册VAT。问题在于，进口到欧盟的货物一旦售出，中国电商就需要注册和缴纳销售VAT。而不是以自己名义缴纳的进口VAT往往就不能用做抵扣。

什么是小额货物进口税收豁免

这个词中文有点长，英文为Low Value Consignment Relief, 简称LVCR。本文就用英文简称LVCR代替。

LVCR不仅欧盟有，很多非欧盟国家如美国，澳洲，瑞士，挪威等等国家都有。推出这些政策的原因，是因为以前对这些货物征税的成本，远远高于可以征收的税。所以干脆就豁免了。但是这一政策渐渐被滥用，而且随着电子商务的发展，严重影响到本国经济，因此很多国家纷纷对其限制和废除。澳洲，瑞士和欧盟都会在近年内限制或废除该制度。

针对欧盟来说，LVCR有两重含义，一是关税豁免，二是进口VAT豁免。LVCR又分针对商品和非商品两种，这四种豁免的政策都不一样。我们只讲关于商品的政策。

1. 关税豁免：目前价值低于150欧元的商品进口到欧盟是免征关税的。

2. 进口VAT豁免：低于一定价格的商品进口到欧盟可以免征进口VAT。目前，欧盟法律规定各国可以把这个价格定在10欧元到22欧元之间。目前，大部分欧盟国家采用22欧元。大的几个市场中，英国是一个例外，价格定在15英镑。

上面两种豁免一般不适用于需要征收消费税的商品（含酒精饮料，烟草，香水等）。另外，有些国家也会针对地域，商品类型或者进口方式（比如邮购）等采取限制。但是如果符合条件的话，进口商就可以享受LCVR。

德国案例

上面提到的德国VAT案例，案例中涉及的货物，都符合LVCR的条件。主要争论的点是谁是进口商这一问题：

• 供货商认为，进口商是德国消费者（货物接收人）

• 德国税局认为，进口商是供货商本身。

这个问题为什么重要？因为如果进口商是消费者的话，货物符合LVCR，没有进口税，事情就结束了。但是如果进口商是供货商的话，尽管货物符合LVRC，供货商也不用交进口税，但是供货商卖给消费者的货依照欧盟法律就算是在德国发货，供货商要在德国注册和缴纳销售VAT。

谁是进口商，一般由谁做了进口申报决定。这里的进口申报，不仅仅局限于谁递交了申报表。进口商可以委托一名代理递交申报表。该代理可以以委托人的名义进行申报。

明白了上面几点，我们再把一些细节交代一下。

1. 案例中的供货商，是一家瑞士公司。该公司卖书和CD给德国消费者。这些货物从瑞士发货。运输由德国邮政属下的一家子公司P负责。

2. P在德国边境海关报关时，递交了一份关于瑞士公司的进口税收豁免申请。案件中提到，该税收豁免申请不是正式的进口申报文件。该申请上写明：

   “我们（供货商）根据1983年欧盟第918号条例第27条的规定，申请货物税收豁免。”这种报关程序是德国邮政跟德国海关之前协商同意的。

3. 在瑞士公司跟客户签订的一般商业条款中，有如下一条（注：大致翻译）：

   “您（注：指客户）授权我们（注：指供货商）代表您对从瑞士进口的货物做所有必须的申报。目前进口无需交税。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变化，我们会代您支付所有相关的税款和其他费用。”

根据上面这些细节，法官最后判定进口商是瑞士公司。原因如下：

1. P递交的进口税收豁免申请，是以瑞士公司的名义递交的。这证明P是代表瑞士公司做的进口申报，尽管进口申报表上填的名字是收货人。

2. 关税法规里允许进口商委托代理进行进口申报。但是根据上面提到的一般商业条款的规定，瑞士公司对进口所涉及的税款和其他费用负责。这样的条款证明收货人不可能是进口商。

3. 根据欧盟海关条例，邮政货物的收货人可以被视为进口人，因为邮政货物不用转运到德国海关进行报关。但是如果货物通过德国海关报关，该条例不适用。

4. 另外，根据德国海关条例，德国邮政和其子公司P是经授权可以代表收货人进行海关申报的。 但是，在本案中，P并没有按照海关的规定报关。 反而是瑞士公司提交了进口税收豁免申请进行报关。这中间P 只是担任了信使的角色代替瑞士公司递交了申请。 因此P不能被认为是收货人的代理。

5. 最后， P也不能被认为是，通过将货物运过边界的方式代表收货人做隐含申报（implicit declaration）。尽管海关法规中允许隐含申报，但是在已经有了明确申报（explicit declaration）的情况下，隐含申报的条例也就不适用了。

通过这个案例，我们做一下总结：

• 谁是进口商，决定了谁需要交进口税或者谁可以享受免税的权利。

• 谁是进口商，需要按照具体情况而定。主要因素包括谁委托了代理人进行申报，申报方式和商业条款的规定等等。

• 在多数情况下，直邮货物的收货人可以被认为是进口商。上面提到，德国邮政及其子公司根据德国海关条例是可以代表收货人报关的（有些情况下，甚至境外邮政都可以代表收货人报关和代收关税和进口VAT，比如香港就跟英国海关签订了这方面的协议）。在这种情况下，发货人无需在德国注册和缴纳VAT。如果货物低于22欧元，收货人也不用交税。如果货物高于22欧元，收货人需要缴纳进口VAT（低于150欧元依然免关税）。这种情况下，货代一般还要收取手续费。如果收货人在下单的时候没有预计到这些费用，他们往往会跟卖家投诉，或者不再向卖家购买货物。

• 有一些比较大的电商，会在消费者下单时，预先计算关税和进口VAT，通知并向消费者预收相关税款，然后在进口的时候代表消费者申报和缴纳税款。不过实现这一方案需要强大的系统即时算出各国关税和进口VAT，中小卖家不可能做到。

• 如果直邮货物的进口商是中国电商，则电商也可以享受LVCR或需要缴纳进口税。但是这种情况下，卖给消费者的货物会被看成是在德国本地发货。这样中国电商需要在德国注册，申报和缴纳销售VAT（进口VAT可以抵扣）。一般情况下没有电商会这么做。特别是在货物低于22欧元的情况下，本来免税的货物也变成要交税了。但是像上面的案例一样，如果报关时操作不当，有可能有些电商也会被税局认为是进口商，而不得不在德国注册和缴纳VAT。

所以说，如果中国电商从中国发货到欧盟，合同规定收货人是进口商而且报关操作妥当的话，中国电商是不用在欧盟国家注册和交税的。当然，如果操作不当，风险还是有的。